摺疊屏：榮米 OV 的赤壁戰？

作者 | 於惠如 編輯 | 羅麗娟

一場關於摺疊屏手機的競賽正在打響。

最新的玩家是 vivo。2022 年 4 月 11 日晚間，vivo 發佈首款摺疊屏手機 vivo X Fold，售價 8999 元起。該款手機搭載高通驍龍 8 旗艦芯片，被 vivo 定義為全球首款配備雙屏幕指紋的摺疊屏手機。

“我們四年前就開始研究摺疊屏技術。” vivo 產品副總裁黃韜在發佈會上表示，大多數摺疊屏用户上一部手機可能是旗艦機，當他們換到摺疊屏，vivo 要儘可能保證他們繼續享受旗艦級的產品體驗，不能打折扣。

至此，除了蘋果，全球手機 Top5 的手機廠商均已在摺疊屏手機這個賽道上會面。

實際上，蘋果也傳出了正在研究摺疊屏手機的消息，並有可能在三年後發佈。近日，天風國際證券分析師郭明錤在社交平台透露：蘋果正在測試一款 9 英寸 OLED 摺疊屏，該產品預計於 2025 年左右推出。

儘管各家廠商對摺疊屏熱情高漲，但目前，在手機市場大盤中，摺疊屏手機佔比仍然微不足道。

根據 IDC 數據，去年全球摺疊屏手機出貨量為 710 萬部，在全球智能手機中僅佔約 0.5% 的份額，而中國市場的摺疊屏手機出貨量約為 150 萬部，佔中國市場智能手機約為 0.4% 的市場份額。

2021 年全球摺疊屏手機份額（按出貨量）來源：申萬宏源

同時，摺疊屏手機市場上並未出現一款令人印象深刻的產品。

vivo 自稱 “雖晚但好”，並將開啓摺疊屏 2.0 時代。但多位接受全天候科技採訪的手機渠道商並不這麼認為。他們一致的觀點是：不打算銷售 vivo 的摺疊屏手機。主要原因是，“品牌拉力不夠。”

二級市場 “降温”

“不好用。” 針對 “摺疊屏手機體驗如何” 的提問，手機渠道商江利絲毫沒有猶豫，拋出三個字。

2019 年，華為 Mate X 在國內發佈，江利成為這款手機的首批使用者。彼時，摺疊屏手機還沒有如今流行，出去應酬聚餐，在飯桌上拿出摺疊屏手機是一件很酷的事，大屏看文件也很方便。但除此之外，缺點也很明顯：“太重、掉電量快。”

手機批發商韓方也有同感，因為使用摺疊屏手機的體驗不好，沒過多久，他又換回了之前用的 Mate 40 Pro。

有趣的是，體驗感不佳並沒有影響摺疊屏手機市場從去年以來的 “火爆”。

Canalys 數據顯示，全球摺疊屏智能手機的出貨量在 2021 年達到了 890 萬部，同比增長 148%，而整體智能手機市場僅增長 7%。Omdia 在報告中提到，2021 年下半年開始，全球摺疊屏手機銷量快速增長，全年出貨量達 900 萬台，同比增長 309%。

對於江利、韓方等手機渠道商來説，“火爆” 一詞最直觀的體現是部分品牌上市初期的大幅溢價。

“華為的摺疊屏手機幾乎都有溢價，Mate X2 最高時溢價高達 2000 元，一般情況溢價也能到 1000 元左右。” 江利告訴全天候科技，華為每一款摺疊屏手機幾乎都在上市初期為他帶來了高毛利（包含溢價）。

2019 年，華為推出第一代摺疊屏手機 Mate X，售價高達 16999 元。在其強大的品牌效應等因素影響下，這台手機的價格一度被炒至 5 萬元以上，且每次都是秒空。多位手機渠道商確認，華為摺疊屏手機的溢價期通常能持續三個月以上。

OPPO Find N 和榮耀 Magic V 剛發售時在第三方平台的溢價也能達到 1000 元。

兩者各自具備不同的優勢：OPPO 是首家將摺疊屏手機定價在 1 萬元以下的廠商，榮耀則成為江利等手機渠道商口中去年手感最佳的摺疊屏。

不同於其他廠商廣泛鋪貨，OPPO 和榮耀在渠道商的選擇上提高了門檻。“只有 T 級客户，就是每月 OPPO 手機銷量在 500 台以上的才有資格銷售 OPPO 摺疊屏手機。榮耀要求銷售 Magic V 的客户級別達到 SKA，一般是比較大的連鎖體系。” 江利説，這也是造成去年一些報道上出現 “線下渠道店買不到摺疊屏手機” 的直接原因。

在韓方看來，手機廠商這種挑選客户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摺疊屏手機 “火爆” 的真相：買不到或許是因為備貨不足。

“比如我們跟榮耀溝通，得到的反饋是就 Magic V 的生產量本來就不多。” 韓方認為，這是因為第一次推出摺疊屏的手機廠商，對市場預估不足，信心有限，所以不會在產量上冒險。“我們幾乎沒有在批發市場上看到過 OPPO 和榮耀的摺疊屏。”

不過，兩個月前，OPPO 官方公佈的 OPPO Find N 的預約量已突破百萬台。

作為手機行業的 “風向標”，一款手機在批發市場上的流通速度往往代表着這款手機的 “火爆” 程度。“其實流速最大的還是華為，” 韓方説。

只是，這種 “火爆” 現象已經逐漸降温。如今，價格回落明顯。“現在華為的摺疊屏手機已經在二級市場上（手機批發市場）沒有價格優勢了。” 江利説。

而且，並不是所有的上市初期的摺疊屏手機在消費者端都擁有華為般的 “待遇”。

不止一名手機渠道商告訴全天候科技，小米的摺疊屏手機曾在兩週內破發，並在去年年貨節時降至 6999 元。促銷時，這款手機的價格甚至低至 5999 元。

“小米 MIX FOLD 剛發佈 9999 元的時候賣的不好，調整到 6999 元之後初期還賣得不錯，現在又不行了。” 韓方對全天候科技説，降價銷售的原因就是賣不動。

不能缺的高端機

“目前摺疊屏手機所帶來的優勢無法抵消掉它的缺點。” 兩年前，OPPO 首席產品官劉作虎曾公開表示。然而，在這段公開發言僅一年後，OPPO 推出了自己的摺疊屏手機 OPPO Find N。在發佈摺疊屏手機之前，vivo 的高管也表達過類似的觀點。

此前，因為摺疊屏手機的摺痕、穩定性等問題，使得用户在使用手機時體驗不佳。

“在過去，柔性顯示屏需要依賴三星的產品和技術。” 一家華為供應商研發部總監告訴全天候科技，目前，已有國產屏廠商解決了柔性屏反覆摺疊時的耐久性、可靠性等問題。同時鉸鏈、轉軸等零部件的穩定性也大大提高。

大手機廠商的入局，推動了技術的進步，而產業鏈的成熟也吸引了更多企業加入其中。

從不看好到真香，摺疊屏市場已經成為 “兵家必爭之地”。

“摺疊屏是高端機的代表，別人有你不能沒有，甚至有沒有摺疊屏手機已經成為衡量一個廠商是否是主流手機廠商的標配，尤其是在手機廠商集體衝擊高端市場的當下。” TMT 獨立分析師付亮説。

在付亮看來，手機廠商都在努力給消費者留下這樣的印象：能生產摺疊屏手機的廠商技術、研發實力肯定不差，是對未來有思考的廠商。

與此同時，隨着摺疊屏技術的不斷發展，其相關專利也越來越多。

天眼查 App 顯示，我國目前有超 700 條摺疊屏相關專利申請信息，其中已獲授權的有 440 條左右。所有申請信息中，發明類有 380 餘條，實用新型類有近 260 條，外觀設計類有 80 條。

2018 年 10 月，柔宇科技發佈了全球首款消費級摺疊屏手機柔派，售價 8999 元起。但彼時，機身太重、易產生摺痕、屏幕脆弱等缺陷，並未能讓這款手機在市場上掀起太大的水花。

在次年的巴展上，三星、華為先後推出各自的摺疊屏手機 Galaxy Z Fold 和 Mate X。不過這兩款手機真正走進消費者市場卻花了將近一年時間。

時隔兩年，在經歷產業鏈、技術逐漸成熟後，OPPO、榮耀、vivo 也踏進摺疊屏手機市場。

集體佈局的背後還有手機廠商的焦慮。

在智能手機同質化嚴重，市場規模增長乏力的大環境下，手機廠商需要具有創新力、甚至顛覆性的產品來激活市場。

“對於廠商來説，摺疊屏產品極具差異化的外形是刺激智能手機銷售的關鍵因素。尤其能抓住早期和高端用户的眼球。” Canalys 分析師 Toby Zhu 説。

而來自 Canalys 的數據顯示，安卓廠商在高端市場也面臨着巨大壓力，2021 年 800 美元以上的安卓智能手機出貨量比 2019 年下降了 18%，同一價位段，iOS 卻同期增長了 68%。因而，谷歌和主要的安卓設備廠商必須在差異化的硬件和最先進的用户體驗上加大投資，以繼續吸引和留存高端客户。

在 4 月 11 日晚間的發佈會上，vivo 產品副總裁黃韜也承認了這一點：“在過去四年裏，我們的用户一直在催我們上摺疊屏手機，提醒我們不要起個大早，趕個晚集，説實話我們也很焦慮。”

這種焦慮不難理解。

“每家的第一代產品都差不多，因為大家都在摸索，但時間點很重要。” 小米區域經理蘇旭説，2021 年是摺疊屏手機 “小元年”，趕在這一年發佈摺疊屏的廠商都賺了一波流量。vivo 的遲到也讓消費者對其更苛刻。“vivo 的這款產品必須有絕對的爆點才能讓消費者記得住。”

相比於榮耀主推耐摔性和操作系統，OPPO 強調自研方案解決摺痕問題，小米 “賣” 影像配置，華為傾向於年輕化、時尚化設計，vivo 摺疊屏手機除了加入了遠程鎖卡，更關注用户使用安全性外，最大的賣點在於服務。

據 vivo 產品經理介紹，vivo 與微信深度合作，為 vivo X Fold 帶來了平板模式登錄，可一個賬號在兩台手機上同時使用，無需反覆登錄。另外，購買 vivo 還給購買 vivo X Fold 的用户提供專屬一對一服務。

“對於很多消費者來説，摺疊屏就是雞肋，代替不了平板又沒有手機方便。但它的確代表了一個方向，也是廠家秀實力的 ‘形象代表’。” 蘇旭説。

離 “成為主力機時代” 還早

從形態來看，當前摺疊屏手機主要分為橫折內折、橫折外折和豎折（內折）幾種。

目前，市面上多數機型採用內折方案，這種形態能夠更好地保護屏幕，但摺疊後曲率半徑小，摺痕較為明顯。

而外折形態產品，以 Mate X 為例子，屏幕摺痕較淺，但由於屏幕暴露在外易受損。

相對來説，豎折（內折）摺疊屏手機更便攜，更廣泛適用於大多數用户場景，Galaxy Z Filp 和 P50 Pocket 是這類機型的典型代表。

儘管廠商們各出奇招，但歷經數年的市場爭奪後，摺疊屏手機仍未能站穩腳跟。

儘管各機構對摺疊屏幕手機 2021 年的出貨量預測不同，但無論以哪個數字測算，摺疊屏手機在智能手機中的佔比都極小。

以 IDC 數據，去年摺疊屏手機佔全球智能手機市場僅約 0.5% 的份額，佔中國市場智能手機市場約為 0.4% 的市場份額。

來自一線的數據也與此吻合。

“上個月我的店總銷量是 1200 台，小米、華為、三星三個品牌的摺疊屏手機加起來總共賣了不到 30 台，佔比不到 3%。” 江利介紹説。

在付亮看來，摺疊屏不是走量的機型。“每個手機廠商一年都要推數十款機型，摺疊屏在其中對其整體構成沒有太大影響。手機廠商通過摺疊屏手機做技術儲備，一旦市場上有變動，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這也説明，無論從全球還是國內來看，摺疊屏手機的需求遠遠不夠。

多家分析機構預測，摺疊屏手機的出貨量在今年仍將大幅增長。羣智諮詢預計，2022 年全球可摺疊智能手機出貨規模約達 1440 萬部；Counterpoint Research 給出的預計數據則達到 1830 萬台。

在 2022 世界移動大會上，榮耀 CEO 趙明稱，普通手機和摺疊屏手機都會成為智能手機的主流，2022 年摺疊屏手機市場可以增長 10 倍，這將是一個新的增長領域，榮耀必須為未來投資。

儘管如此，多位受訪者對摺疊屏手機的態度卻比較悲觀。“目前來看，使用摺疊屏手機的就是高端商務人士，整個羣體比較小，很難有突破。” 付亮説。

蘇旭認為，因為廠家搶佔時間點，第一代產品很多細節沒法做到完美。“在公司內部論壇上，大家都認為肯定會有 MIX FOLD 第 2 代產品，迭代幾代才可能成熟。不過，它始終是一個高端機，成為街機的可能性很小。”

畢竟雖然產業鏈正趨於成熟，技術實現突破，但成本居高不下的情況仍未有很好的改善。

以鉸鏈為例，其設計需要考慮摺疊屏相關的連接、走線、散熱等上百個精密元件。生產工藝和組裝難度大，價值量高，涉及 MIM（金屬注射成型）、液態金屬等多種工藝。

目前多數品牌選擇自研設計，組裝和代工環節主要由韓廠和台產完成。如 OPPO Find N 鉸鏈包含 136 個零件，榮耀 Magic V 鉸鏈包含 213 個零件。

申萬宏源的報告指出，OPPO Find N 單個成本達到 800 元，vivo X Fold 因添加了航天材料，成本預計超 1200 元。

且摺疊屏的良品率還有待提升。

業內人士普遍認為，蘋果遲遲沒有推出摺疊屏手機，是因為蘋果在等待摺疊屏良品率的提升。

此前有消息人士爆料稱，蘋果要求供應商提供可摺疊屏樣品，並且有個極其苛刻的要求：屏幕摺疊次數要滿足 100 萬次不損壞。

近日，天風國際證券分析師郭明錤在社交平台透露：蘋果正在測試一款 9 英寸 OLED 摺疊屏，該產品預計於 2025 年左右推出。

但渠道商卻並不期待。

“2025 年，華為、三星的摺疊屏手機已經非常成熟了，蘋果也不擅長做摺疊屏。”

究竟摺疊屏一戰，能否成為國產安卓機在高端市場的翻身仗，時間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