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瑪老矣？

作者 | 胡描 編輯 | 羅麗娟

在 2022 年的一季度，全球零售巨頭沃爾瑪也沒有抗住壓力。

其一季度報顯示，報告期內實現總營收 1416 億美元，同比增長 2.4%。但增收不增利，其淨利潤為 20.5 億美元，同比下降了 24.8%。

在電話會議上，沃爾瑪首席財務官比雷特·比格斯表示，一季度供應鏈中斷、成本增加、持續高通脹都使沃爾瑪面臨挑戰。

在發佈一季度報的兩天中（5 月 17 日、18 日），沃爾瑪股價從 148.2 美元/股，下跌至 122.4 美元/股，兩日跌幅達 17.4%，市值縮水了 710 億美元。

不過，在過去 3 個月，沃爾瑪的股價表現仍優於標準普爾 500 指數大盤，這也讓部分投資者對沃爾瑪依舊有信心。

回顧過去兩年，沃爾瑪的業務轉型可圈可點：

在電商業務上，沃爾瑪大力招商，吸引商家入駐，兩年間銷售額幾乎翻了一倍；在中國市場，經歷多年的萎靡不振後，沃爾瑪也通過收縮業務，關閉部分傳統賣場，轉而發力山姆會員店，亦實現了業績增長，增速反超美國本土，只是當前增長對於沃爾瑪來説，仍低於 “預期”。

但業務的侷限也很突出，電商業務晚了二十年的沃爾瑪，想要挑戰亞馬遜所在的領域，仍需解決不少問題；而在中國的山姆會員店業務，面對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未來也難再講高增長的故事。

而在新業務上，沃爾瑪大力推動了廣告銷售業務，佈局了運動品牌，還嘗試擁抱 “元宇宙”，這些都還未到出成果的時候。

01 增收不增利

從 2022 年一季度的財報來看，沃爾瑪三個主要的業務板塊，盈利能力均有所下滑。

沃爾瑪美國（主要包括美國本土大賣場和電商業務）一季度銷售額為 969.04 億美元，同比增長 4%；而經營利潤為 44.62 億美元，同比下滑 18.20%。其銷售額、經營利潤分別佔了整體的 69% 和 84%。

山姆會員店（主要包括美國和波多黎各的山姆會員店）的銷售額增長強勁，同期為 196 億美元，同比上升 17.5%。但增收不增利的特點明顯，經營利潤降幅達到 20%。

歸結增收降利的原因，沃爾瑪在財報中提到，增長主要是因為交易增長以及通貨膨脹。而降利則是主要因為燃料和履約在內的供應鏈成本提高，以及商品降價幅度高於預期。

電話會中，沃爾瑪方面補充表示，影響利潤的因素還包括因通脹帶來的庫存增加，以及工資支出的增加。

在疫情期間，由於員工感染病毒、休假，使得沃爾瑪僱傭了更多的員工。而今年以來，奧密克戎的影響減弱，許多員工迴歸崗位，這讓公司員工數量迅速增加，這也使得工資支出有所增加。

而在沃爾瑪國際（主要包括美國以外國家和地區的超市、大賣場、山姆會員店、電商等業務）業務上，其銷售額為 237.63 億美元，同比下滑 12.96%；經營利潤 7.72 億美元，同比下滑 35.34%。

銷售額的下滑也是由於過去兩年中，沃爾瑪出售了阿根廷、英國等國家的業務，業務整體收縮。但從現有國際業務的增長來看，業績增幅為 6.3%。

據沃爾瑪中國方面數據，一季度其淨銷售額增長 7.2%。另據 “壹覽商業” 估算，沃爾瑪中國業務一季度的銷售額在 262.7 億人民幣左右。

在毛利潤上，沃爾瑪指出，由於新冠疫情以及物流交付受到限制，中國市場沃爾瑪門店毛利潤下降，同店交易增速只有 0.2%，低於預期，也遠低於 “墨西哥及中美洲國家” 和加拿大 6.2% 和 10.6% 的增速。

對於 2023 財年的預期，沃爾瑪也進行了調整。預計淨銷售額增長約 4%，較之前的預計增長 1%，但對全年利潤的預期也下調了 1%。

沃爾瑪在財報中調整了 2023 財年的業績目標

不過，沃爾瑪一季度業績中也不乏亮眼的地方。其山姆會員店的會員收入同比增長 10.5%，這也意味着其會員復購率不低，且會員拓新仍有增長空間。此外，“沃爾瑪美國”、“沃爾瑪國際” 以及山姆會員店業務的電子商務銷售額也在增長，其中沃爾瑪中國第一季度電商銷售額大增89%。

資本也未對沃爾瑪完全喪失信心。美銀分析師 Robert 及其團隊認為，相對零售業同行，沃爾瑪在應對高通脹方面處於有利地位，並認為沃爾瑪的估值有望提升，因為公司其他利潤來源的影響力正在提升，例如數字廣告在 Q1 獲得了 30% 的增長。

貝雅（Baird）分析師 Peter Benedict 則認為沃爾瑪 “跑贏了大盤”：“某些特定因素可能只是暫時的，消費者的活躍度還是令人振奮的”。

實際上，受美國通貨膨脹的影響，不僅是沃爾瑪，另一個零售巨頭塔吉特（Target）的一季度業績不及預期，股價因此單日大跌近 25%。

相比於塔吉特一季度淨利潤同比下滑超 50%，沃爾瑪似乎更具抗壓能力。

02 業務轉型的兩步棋

回顧過去兩年，沃爾瑪的業務轉型成果有目共睹。

在中國之外的市場，沃爾瑪和亞馬遜之間的競爭鏖戰猶酣，亞馬遜的銷售總額何時超過沃爾瑪，也一直備受討論。

在 2021 年，亞馬遜的淨銷售額為 4698 億美元，同比增長了 22%；沃爾瑪同期為 5728 億美元，雖然高於亞馬遜，但其增長幅度為 6.4%，增速遠不及亞馬遜。

另據 PYMNTS 的數據，在 2021 年，美國近 60% 的線上零售購買在亞馬遜上完成，其在美國零售市場達到了 56.7%。而沃爾瑪的電商，到 2021 年，市場佔有率也僅達到了 6.2%。

歷年來沃爾瑪與亞馬遜在美國線上零售的市場佔比

這無疑讓沃爾瑪感到憂慮，在近兩年中，沃爾瑪開始大力發展電商。

事實上，沃爾瑪對電商的佈局僅比亞馬遜晚了兩年，在漫長的時間中，沃爾瑪並沒有將其當做重點業務，在疫情前，也主要以收購式擴張為主。在 2016 年之前，其電商平台僅有幾百家第三方賣家。

在 2021 年 3 月，沃爾瑪開始大範圍在中國進行商家招商。電商情報公司 Marketplace Pulse 數據顯示，從 2021 年 3 月到 2022 年 1 月中旬，沃爾瑪增加了大約 8000 名中國賣家，佔同期新商家總數的 14%，國際賣家幾乎全部來自中國，截至去年年末，中國賣家的數量約為沃爾瑪商家總數的七分之一。

有數據顯示，截至 2021 年末，沃爾瑪的賣家總數不足 9 萬家，尚有發展空間。而 “肉多狼少” 的局面，也使得當前入駐沃爾瑪的商家仍處在平台紅利期。

據志象網報道，一位入駐了沃爾瑪的商家表示，“現在沃爾瑪平台不但賣得很好，而且利潤也比亞馬遜高，同樣一個產品，在沃爾瑪上定價比亞馬遜高出 10%，依然有不錯的銷量。”

大量商家的入駐，也帶動了沃爾瑪電商業務的增長，沃爾瑪首席執行官道格。麥克米倫表示，“在 2022 財年，從我們商店完成的網上訂單數量同比增長了 170%。而這是建立在前一年超過 500% 的收益增長基礎上的。”

在 2022 財年，沃爾瑪美國電商淨銷售額達到了 478 億美元，同比增長了 11%，與 2020 財年相比幾乎翻了一倍。並預計到今年年底，沃爾瑪將有超過 2 億件在線商品。

在中國市場，挑戰沃爾瑪零售地位的並非淘寶、京東等電商巨頭，而是生鮮電商、社區團購等新零售業態。在它們的衝擊下，傳統老牌零售商正在陷入負增長的困境。

據贏商網不完全統計，在 2021 年，其所監測的 13 家連鎖超市全年關閉門店數就超過 100 家，其中人人樂 37 家、家樂福 20 多家，永輝、大潤發等傳統商超品牌也均有關店。

具體來看沃爾瑪，據彭博社數據顯示，在過去三個財年中，沃爾瑪在中國的銷售額均呈現下降趨勢。在 2016 年—2020 年，沃爾瑪在中國關閉了 80 家門店左右，到 2021 年 9 月，沃爾瑪門店已減少至 378 家。

而在收縮傳統門店的同時，沃爾瑪在中國開始密集擴張山姆會員店。

據沃爾瑪中國數據，截止到 2021 年末，沃爾瑪在中國的 22 個城市開了 36 家山姆會員店，會員數高達 400 萬人。在今年，沃爾瑪還計劃將山姆會員店增加至 40 至 45 家。

大力佈局山姆會員店，一方面是因為倉儲會員店在國內迎來了小爆發，消費者對付費會員制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另一方面也是沃爾瑪對中國市場的重新定位，在保住基本盤的同時，以更精準的產品定位，圈定中產及其之上的圈層。

不同於傳統大賣場，倉儲會員店用 “買票入場” 的模式圈定了消費者，主要以會員年費作為核心收入，而非零售賺差價。這意味着倉儲會員店需要用精準的選品和極致的性價比，來不斷吸引會員為之買單。

相比傳統大賣場，倉儲會員店的 SKU 精簡了許多，大概在 4000-5000，是一般大賣場（SKU 在 20000 左右）的四分之一。但 SKU 減少卻並不意味着運營更容易，倉儲會員店需要做非常精細的產品選擇，定義這些產品是否符合自己的會員需求。

“第一它需要有足夠的能力選出來這樣的商品；第二是需要有對產品的定義能力；第三就是它的產品迭代能力必須要強。” 一位零售分析師告訴全天候科技。

另一個能力則是供應鏈，供應鏈能力能不能組織起來，能不能滿足用户的需求，並去影響這些目標用户，這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相比之下，背靠沃爾瑪的山姆會員店，在高品質的生鮮和大量的自有品牌合作定製產品方面，有着長期的積累，這也是 2021 年山姆會員店在國內能夠快速跑起來的重要原因。

受益於山姆會員店的發展，沃爾瑪在中國的整體業務也所有增長。據其官微消息，在 2021 年第四季度，中國區淨銷售額增長 26.7%，可比銷售額增長 19.8%。

03 60歲的 “趕潮兒”

如果説倉儲會員店是沃爾瑪在中國市場上找到的解題方程式，那麼當套用這套方程式的玩家越來越多，也意味着沃爾瑪難再脱穎而出。

對於類似業態，中國本土的玩家們展現出了越來越多的野心，盒馬、永輝等紛紛下場。

在 2020 年 10 月 1 日，第一家盒馬 X 會員店在上海開業。開業僅兩個月，盒馬便宣佈該店實現盈利。盒馬創始人侯毅還曾透露，在 2021 年盒馬會新開 10 家 X 會員店。

而轉型受挫的永輝也瞄準了倉儲店。據其數據，截至去年 8 月，永輝已開出 49 家倉儲店，覆蓋 15 個省區。

此外，COSTA、家樂福、麥德龍等有着外資基因的零售商也紛紛佈局倉儲會員店，整個賽道正在變得擁擠。

不過，市場的容量或許讓這個業態的 “天花板並不高”。

有分析人士向全天候科技算了一筆賬：以城市容量計算，像北京 2000 多萬人口，按照中產收入、結婚羣體、家庭型消費幾個標籤劃分典型目標人羣，實際上消費者數量並沒有那麼可觀。而像 Costco 這類超市，20 萬-30 萬會員才能夠支撐一家店，那麼在北京這樣城市，開 5 家左右就已經十分飽和了。

“中國目前能夠支撐倉儲會員超市的城市可能只有 50 個，大城市可以有兩三家，小一點的一家就足夠了。” 前述分析人士判斷指出，倉儲會員超市在中國的總量可能在 60-80 個。

這或許也意味着山姆會員店在中國想要保持去年的增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發展電商，沃爾瑪才剛剛起步，9 萬家左右的商家，還與亞馬遜相差甚遠。

回顧幾家電商平台的發展，無論是淘寶、拼多多，還是亞馬遜，都在打假、刷單等問題上與商家搏鬥多年，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同樣的過程，或許沃爾瑪還需要再走一次。

有入駐沃爾瑪中國商家表示，“對於刷評等操作，官方還沒有出台監管政策。” 在當前這個階段，沃爾瑪對商家的監管力度較松，這或許也將埋藏諸多隱患。

此外，相比於亞馬遜成熟的物流配送體系 FBA，沃爾瑪的 WFS（Walmart Fulfillment Service）還有待提升。

在 2022 財年業績報的電話會議上，沃爾瑪方面表示：“發展電商和 WFS（沃爾瑪的物流服務）在過去幾年中一直是當務之急。” 在 2022 財年，沃爾瑪也將其訂單取貨和送貨能力提高了近 20%，預計在 2023 財年將該能力再提高 35%。

但一位跨境電商專家指出：“WFS 目前只有大約 30% 的沃爾瑪賣家使用。” WFS 更無法為沃爾瑪之外的平台服務，這也意味着當前 WFS 還難以創造其他的商業回報。

目前，沃爾瑪也在於積極與第三方的物流供應商合作。

在美國，沃爾瑪與最後一英里解決方案提供商 Cognery 合作來完善其配送服務能力。在中國，沃爾瑪與京東一同籌集 5 億美元，投資了物流服務公司達達 - 京東到家，其中沃爾瑪佔資約 3.2 億美元。

在過去兩年中，沃爾瑪也在積極發展新的業務。

沃爾瑪 2022 財年業績報顯示，沃爾瑪在自己平台上的廣告銷售正在快速增長，已突破過了 20 億美元。在 2021 年，沃爾瑪還推出了 Walmart DSP，幫助廣告主們精準觸達消費者、跟蹤投放效果的同時，也保護消費者隱私。

在剛今年 4 月末，沃爾瑪又正式宣佈推出自有運動服飾品牌 Love & Sports，開啓官網售賣，未來拓展到線下商店。在全民健身熱潮下，這對於探索業務增長點或是一個不錯的策略。不過，這也意味着沃爾瑪將要與耐克、Lululemon 等同賽道競爭，這並不容易。

甚至於，沃爾瑪還在積極擁抱 “元宇宙”。

沃爾瑪提交的一份虛擬商品網店服務商標申請

據 CNBC 報道，沃爾瑪表示其有意製造和銷售虛擬商品，包括電子產品、家居裝飾、玩具、體育用品和個人護理產品，同時將向用户提供虛擬貨幣和 NFT。

在去年 10 月，沃爾瑪就曾啓動試點項目：購物者可以在其美國部分門店的 “幣星” 售賣亭購買比特幣。

這些新的嘗試或許都還沒有到出結果的時候，能否成功當前也難下定論。但能看到的是，從 1962 年美國阿肯色州的一家小雜貨店，到如今的國際零售巨頭，60 歲的沃爾瑪仍不服老，正在努力追趕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