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主義

核心描述

• 貨幣主義是一種宏觀經濟學流派，強調貨幣供應量是影響名義收入、產出和通脹的主要因素。
• 貨幣主義主張採取穩定、基於規則的貨幣供應增長控制，而非中央銀行的自由裁量干預。
• 貨幣主義的實際應用依賴於對貨幣總量的監控與系統性政策規則的實施，以穩定經濟並錨定市場預期。

定義及背景

貨幣主義是一種主流的宏觀經濟理論，認為貨幣供應量的變動是決定長期名義 GDP 和通脹的主要動力。該學派認為，只要中央銀行以穩定和可預測的方式控制貨幣供應的增長，經濟就會實現低通脹和更為平穩的經濟週期。貨幣主義者的核心信條之一是：如果沒有持續且過度的貨幣供應增長，就不會出現持續的通脹。

歷史淵源

貨幣主義起源於貨幣數量論，最早由讓·博丹（Jean Bodin）、大衞·休謨（David Hume）等思想家提出，歐文·費雪（Irving Fisher）則以方程式 MV = PY 加以數學化（其中 M 為貨幣供應量，V 為貨幣流通速度，P 為價格水平，Y 為實際產出）。該公式奠定了 “控制貨幣供應即可影響經濟名義變量” 的理論基礎。

在兩次世界大戰之間以及大蕭條時期，學界曾激烈爭論嚴重衰退的原因。貨幣主義者後來認為，正是貨幣供應的急劇收縮，而非市場自身的失靈，使短暫的下行演變為大蕭條這樣嚴重的危機。

現代貨幣主義

米爾頓·弗裏德曼（Milton Friedman）和安娜·施瓦茨（Anna Schwartz）在 20 世紀中葉復興了貨幣主義。他們的大量實證研究發現，貨幣供應的波動往往走在經濟週期與通脹的前面。在 20 世紀 70 年代滯脹期間，貨幣主義主張只有通過嚴控貨幣供應增長才能治理通脹，這一觀點影響了許多國家的政策轉向。

隨着時間推移，貨幣主義不斷發展。雖然後來的中央銀行不再簡單盯住貨幣總量，但貨幣主義傳播的原則——基於規則的貨幣政策、明確目標和對預期管理的重視——已深深融入現有通脹目標制框架，例如美聯儲、英格蘭銀行、加拿大銀行等的操作實踐。

計算方法及應用

貨幣主義的應用高度依賴於貨幣總量的分析、貨幣與產出和價格的關係以及宏觀預期的管理。

基礎方程

貨幣主義基於以下等式：
MV = PY

• M：貨幣供應量（M1、M2 或 M3，取決於政策口徑）
• V：貨幣流通速度
• P：價格水平
• Y：實際產出

通過對這些變量的變動進行排列組合和分解，貨幣主義者可以預測貨幣供應變動對通脹和經濟增長的影響。

以增長率形式表達：
Δln P + Δln Y = Δln M + Δln V
其中Δln 代表某一時期（通常為季度或年度）的對數變化。
若流通速度（V）穩定，則貨幣供應的增長超過實際產出的增長部分，會轉化為通脹。

舉例（假設）：
若 M2 同比增長 8%，實際 GDP 增長 2%，流通速度不變，預計通脹約為 6%。

貨幣流通速度的計算

貨幣流通速度（V）計算公式為：
V = 名義 GDP / 貨幣供應量 M
為減少數據波動，常用移動平均法估算趨勢性流通速度（V*），以便更好反映中長期貨幣運行態勢。

貨幣乘數

在部分準備金銀行體系中，貨幣乘數（m）表示基礎貨幣（MB）擴展為廣義貨幣（M）的倍數：
M = m × MB
其中 m 受現金—存款比率、法定準備金率及超額準備金等因素影響。

貨幣政策規則

弗裏德曼提出 “k 百分比規則”：中央銀行應以與長期實際 GDP 增長率和目標通脹率相加的固定年增長率 k，持續穩定地擴張貨幣供應，以避免政策隨意性和人為經濟週期波動。

應用實例（美國沃爾克時期）：
沃爾克出任美聯儲主席期間，政策重心轉向控制非借入準備金，讓利率自由波動以實現貨幣供應增速目標。這一做法成功實現了高通脹的快速回落，儘管帶來了一次顯著但短暫的衰退。

名義 GDP 目標制

現代貨幣主義的一種新型應用是：將貨幣政策目標直接設定為名義 GDP（NGDP）路徑，根據預測的貨幣流通速度調整貨幣供應增長，使通脹和實際產出的增速之和與目標接軌。

優勢分析及常見誤區

貨幣主義在宏觀經濟理論界有其支持者和批評者。

與其他主流理論的比較

凱恩斯主義

• 凱恩斯主義強調積極的財政政策和反週期性需求管理；
• 貨幣主義則主張穩定的貨幣政策規則，不信任政府支出在貨幣供應受控時的調節作用。

新古典主義與新凱恩斯主義

• 新古典學派強調理性預期，與貨幣主義一樣主張可預見的政策對實體經濟影響有限。
• 新凱恩斯學派更注重通過利率規則來穩定經濟，主張基於規則的政策，但側重利率而非直接控制貨幣數量。

奧地利學派、實際經濟週期理論、現代貨幣理論（MMT）

• 奧地利學派聚焦於信貸擴張與投資錯配，貨幣主義則強調貨幣供應的總體穩定。
• 實際經濟週期理論認為經濟波動主要源於技術等實際衝擊，貨幣僅為中性變量。
• 現代貨幣理論（MMT）主張財政主導，貨幣主義則強調央行獨立，警惕無節制貨幣創造帶來的通脹風險。

貨幣主義的優勢

• 通過明確目標減少政策隨意性和政治干擾。
• 為市場提供清晰的名義錨，有助於穩定通脹預期。
• 增強央行公信力可降低風險溢價，如沃爾克時期的美國。
• 簡單明瞭的規則有助於不確定時期的策略判斷。

侷限與批評意見

• 金融創新削弱了貨幣總量與 GDP 之間的穩定關係，使嚴格盯住貨幣增速變得困難。
• 貨幣流通速度並非始終穩定，例如 2008 年後儲蓄與支付方式變化導致波動加劇。
• 貨幣緊縮若過於急劇，易導致經濟衰退（如 1980 年代初美國）。
• 利率接近零時，貨幣擴張未必能帶動消費支出（如 90 年代末日本）。
• 僵化的規則可能無法應對突發事件和經濟結構性變革。

常見誤區

貨幣主義認為央行能精準控制貨幣供應？
實際上，受影子銀行、金融創新與監管等因素影響，央行對廣義貨幣的操控力有限。

總是默認貨幣流通速度穩定？
事實上，流通速度因技術進步、消費習慣等頻繁波動。

任何通脹都由貨幣引起？
短期內，供給衝擊、預期變化和法規調整也能推動物價上升。

只看利率就能判斷貨幣政策鬆緊？
利率高低與貨幣政策鬆緊未必一一對應，還應綜合貨幣總量、通脹及市場預期考察。

實戰指南

貨幣主義為投資者、分析師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監測宏觀經濟動向與通脹風險的多項實用工具。

監控貨幣總量與政策取向

• 持續跟蹤廣義貨幣總量（如 M2、M3）的增速，結合實際 GDP 增速和通脹預期分析。
• 如果貨幣供應增速持續高於實際產出增速，中期通脹風險往往會上升。
• 關注央行關於貨幣目標、政策規則等方面的指引和操作動向。

實際操作層面

• 央行通過公開市場操作、法定準備金率和貼現窗口等工具調節貨幣供應。
• 投資者可以通過分析貨幣總量變化趨勢，預判市場流動性、通脹壓力以及經濟週期轉折點。

讀懂真實世界的數據

案例：美國沃爾克治理通脹（1979–1987）
上世紀 70 年代晚期，美國通脹率一度高達 14%。沃爾克出任美聯儲主席後，政策從盯住利率轉向定量控制貨幣供應，成功將通脹率降至 3-4%（數據來自 FRED）。這一舉措穩住了中長期預期，但短期內造成了衰退。

假設例子
假設 “某國” M2 年增速為 10%，實際經濟增長為 2%，流通速度穩定，則預期通脹約為 8%。企業和機構據此可調整合同、定價和薪酬條款。（僅作説明用途，不構成投資建議。）

投資與資金管理建議

• 結合貨幣增速與通脹數據評估各類資產（債券、股票、大宗商品）風險環境。
• 關注主要經濟體貨幣政策規則（通脹目標、貨幣供應增速區間等），用於場景分析。
• 跨國業務時，比較不同國家貨幣總量及趨勢，判斷匯率和通脹風險。

資源推薦

若想深入學習貨幣主義經濟學及其實務操作，建議參考以下資源：

經典書籍

• 《美國貨幣史》（A Monetary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弗裏德曼、施瓦茨著
• 《最佳貨幣數量》（The Optimum Quantity of Money）、《貨幣理論的反革命》（The Counter-Revolution in Monetary Theory）——弗裏德曼著
• 《美聯儲史》（A History of the Federal Reserve）——梅爾策（Allan Meltzer）著
• 《自由社會中的貨幣》（Money in a Free Society）——Tim Congdon 著

重磅論文與文章

• 《貨幣政策的角色》（The Role of Monetary Policy，1968，弗裏德曼）
• 《一些令人不快的貨幣主義算術》（Some Unpleasant Monetarist Arithmetic，Sargent & Wallace，1981）
• Brunner 與 Meltzer 系列論文

數據統計網站

• FRED（美國聖路易斯聯儲經濟數據庫）：https://fred.stlouisfed.org/
•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FS 數據庫、國際清算銀行 BIS 統計、經合組織（OECD）數據集
• 各國央行官方網站（美國聯邦儲備、英格蘭銀行、歐洲央行）

學術期刊與論文庫

• 《貨幣經濟學雜誌》（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 《貨幣、信貸與銀行雜誌》（Journal of Money, Credit and Banking）
• 《美國經濟評論·宏觀經濟學》（AEJ: Macroeconomics）
• 《經濟學雜誌》（Economic Journal）

實操案例

• 沃爾克時代 FOMC 檔案及分析報告
• 1980 年代英格蘭銀行和德國央行文件
• 以色列 1985 年穩定化與智利 70-80 年代改革案例

在線課程與公開講座

• 芝加哥大學、麻省理工公開課程 (LSE、OCW) 中的貨幣理論課程
• 胡佛研究院、各央行講座及紀錄片

智庫與媒體

• 胡佛研究院、卡託學會、英國經濟事務研究所
• 播客：EconTalk、Macro Musings，以及貨幣主義學者專訪

常見問題

貨幣主義是什麼？

貨幣主義認為央行制定的貨幣供應量是長期名義 GDP 和通脹的主要決定因素。強調採用規則化、可預測的貨幣政策以實現經濟穩定。

貨幣供應如何影響通脹？

若貨幣供應增長快於實際經濟增速且流通速度穩定，則價格水平會上升，也就是通脹。該結論源於貨幣數量論。

什麼是貨幣流通速度？有何意義？

貨幣流通速度衡量貨幣在經濟內的流轉頻率。若速度穩定，則貨幣供應的變動對通脹和產出有較可預測的影響；若速度波動，盯住貨幣供應的效果就不穩定。

貨幣主義主張哪些政策規則？

典型的政策有 “恆定 k 百分比貨幣增長規則”、通脹目標制、名義 GDP 目標制等。這些規則可減少自由裁量風險，穩定市場預期。

貨幣主義與凱恩斯主義有何不同？

凱恩斯主義重視積極財政和貨幣政策，尤其在衰退期主張政府幹預；貨幣主義強調貨幣總量的穩定增長，對財政政策效力不那麼看重。

應該關注哪個貨幣總量指標？

沒有統一答案。早期貨幣主義者關注 M1 或 M2，金融創新後，部分國家更重視 M3 或直接採用名義 GDP/通脹目標。

支持或質疑貨幣主義的證據？

如 70-80 年代高通脹與貨幣緊縮後成功遏制（如沃爾克治下美國）支持該理論。但貨幣流通速度不穩（如 2008 年 QE 後依然低通脹）也給貨幣主義帶來挑戰。

在大規模量化寬鬆（QE）背景下貨幣主義還適用嗎？

仍然適用。預期管理、規則設置及貨幣與通脹之間的邏輯關係依然關鍵，貨幣主義者強調即便央行資產負債表膨脹，也需錨定供給增速與市場預期。

總結

貨幣主義對經濟理論及政策制定有深遠影響。其核心觀點——“持續通脹本質上是貨幣現象” 及 “政策規則化管理”——為現代物價穩定目標制等體系奠定了基礎。儘管金融創新和貨幣流通速度變化使中央銀行難以絕對把控貨幣總量，但其強調可預期、可信的政策規則這一要旨始終有效。

當今，雖然極少有央行採用絕對型貨幣供應目標，但貨幣主義原則已融入通脹目標、名義 GDP 規則和系統性政策架構中。掌握這些基本原理，將幫助投資者、分析師和決策者更好地診斷和應對經濟週期、通脹風險以及不斷變化的金融環境。